數位時代之前的迴憶—-土屋隆夫「盲目的烏鴉」

你一定有這樣的經驗:多年前曾帶給你痛苦經驗的那個人,不管是分手、劈腿、外遇,或任何說不清楚講不明白的創傷,多年後,當你聽到、看到跟那個人名字相似的字,甚至只是一個姓,比如說在飯店的電子布告欄上看到「某府家宴」,就那麼一個字雷同,你的心也會隨之震撼,大力地左右搖動。

盲目的烏鴉

你的大腦已經被烙印,那個禁忌的詞擁有閃電般的威力,隨時可以左右你的判斷與感情。一生一世一輩子,這個字跟定了你。你不敢說,只能幽幽地放在心底。或許你會莫名地愛上另一個人,只因為他身上有這個字、這個符號。

土屋隆夫「盲目的烏鴉」就在講這種不理性的感情。雖然講得很隱蔽,直到書的後半段、主要角色已經死去很久,才透露出來。但曾經歷感情滄桑的人,讀到此處,難免還是會想到自己,和失去的戀人。

我上一本小說看土屋隆夫「影子的控訴」,這一本看「盲目的烏鴉」,兩本書出版時間相距十七年,可以看出土屋隆夫的進步。無論是角色的設定,謎題的安排,與現實世界文學作家的連結,「盲目的烏鴉」比「影子的控訴」好看太多。當然這或許也代表日本推理文學的進步。

死亡的文學評論家,推崇非常欣賞太宰治、但懷才不遇的作家,故事由此展開,為小說增添許多美感。評論家的童年故事,「早苗」這名字引發的心靈悸動,作者很早就把線索放在我們眼前。不過,既然是千草檢查官系列,書裡最迷人的還是檢察官的辦案模式。如何推理,抽絲剝繭,一步一步導向最終答案。

書裡的謎題沒有很複雜,但符合人性。兇手的妹妹因為為情自殺,兇手有十足的理由為她復仇,作案途中被熟人看到,只好再殺一人。殺第一個人時,怎麼殺的、有沒有布置什麼迷霧,作者完全沒寫,因為這完全不重要——多數人在殺人時,如果有時間考慮,就是讓屍體完全找不到,或讓線索完全不要引導到自己頭上就好,幹嘛讓警察還有餘裕來調查到自己頭上呢?但殺第二人時,因為時間緊急,只好冒著曝光的危險,同時還得設計不在場證明。

但最後的不在場證明,還是讓人覺得未免太巧。早期的日本推理小說,看來有蠻多是利用電話來動手腳,在現在數位化時代,這些技巧早就都不能使用。「盲目的烏鴉」裡用電話設定的不在場證明,雖然理論上是可行的,但用在一個倉皇中執行的謀殺案,還是讓人覺得虛幻了些。

在臉書時代,這些殺人方法都不可行了。照個像、打個卡,形跡就曝光。就算沒有上傳,現在很多手機都設定會自動上傳照片到雲端。舊時代的小說會寫說某攝影家不小心拍到可揭發兇手的照片,結果帶來殺機。現在這些逃無可逃的對個人隱私的侵犯,倒是讓進步國家的犯罪率大大降低了。

「盲目的烏鴉」值得一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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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陳豐偉,高雄人,1971年生,網路代號ROACH。1995年以描繪白色恐怖與網路世代的小說「好男好女」得到時報文學獎,並入選爾雅版年度小說。目前最大的願望是,能寫出一本又一本推理或科幻長篇小說。現在進行中的是「為了愛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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